崔里庄村都知道,李景彩是崔金斗的妻子,聪明能干,善解人意,深得邻居和乡亲们的赞赏。李景彩说,“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儿子。”儿子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男人,她和其他母亲一样爱自己的儿子,愿儿子一生幸福....
第一章:上班记
一
时间过得真快,从75年高中毕业到今天,已经四十三个年头了。一幕幕一幅幅画面映在眼前:
记得毕业那年,我才15岁。班主任李华方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,“你还小。再上几年学吧!”我轻率地回答,“我不愿再继续上学。”那个冬天,师兄毕业参*,而我自己一直幻想当工人。进入76年,母亲赶集为我添新衣服,父亲为我置办生活必需品,并答应农历正月十六亲自送我当临时工。我沉浸在喜悦中,临行前一天突然收到电报:“暂别来”。面对电报,我发呆了。“暂别来”的意思就是等待,我等待的真是好心烦又无奈。
二
年12月23日,我第一次独自来到邢台市西部山区某单位当临时工。当年农村人进城当临时工,需要大队出具介绍信,必须把收入的40%交回生产队,否则生产队就扣发全家人的口粮。我三年临时工也没有转成正式工,原因是不符合招工*策规定的条件:一是接父母班,那年我父亲还不足四十,母亲是普通农民;二我不是下乡回乡知识青年;三我不是退役*人。尽管所在单位每年都在招工,可我进不去啊。我所在单位临时工就剩下我一个人没有转正,心里哪个难受啊没有人能够体会到。
我从80年5月转行学“木工”,计件工资多干多得,每月能拿到90元左右的报酬,收入还是满高的。次年,经人介绍同邻村女孩李萍阁结婚了。婚后,我把当正式工的梦想隐藏起来。为了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,把精力全部转移到挣钱上。
三
记得是82年底的一个晚上,我同往常一样到志相叔叔家里聊天。王济春调侃说,“东庞煤矿招全民固定工人。在威县招人,分给王村公社7个名额。”。回到家同妻子商量去“下煤窑”,她不同意。
第二天天刚亮,我偷偷地跑到公社找薛秘书报了名,随后参加全县统一考试,考试成绩进入王村公社前七名。体检能否通过我心里拿不准,我右胳膊在周岁时骨折过,没有想到体检顺利通过。
父母和亲朋反对我“下煤窑”。母亲说,下煤窑是吃阳间饭干阴间活,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去的;大伯让村干部来家里劝我,希望把指标给了别人;岳父岳母让妻子把道理给我讲清楚。
有一天清早,我的表弟张家武受奶奶委托早早来到我家,转告母亲:不要让哥哥“下煤窑”。表弟同母亲的对话,我听的清清楚楚。主要内容是:王村公社广播站播送通知,要求我到侯贯粮站办理粮食关系,天黑前把粮食关系手续送到威县招待所某房间。说来也怪,这一天崔里庄村的广播大喇叭坏了,如果表弟不来我就错过了机会。既然知道了,我就必须按通知要求办。
记得83年4月8日,我起早赶到威县汽车站,登上邢台矿务局专车,同往的四十名新工人一路有说有笑,高高兴兴地来到章村煤矿。次日,新工人在章村煤矿工人俱乐部接受为期两周的岗前培训,内容包括《安全操作规程》及井下注意事项。在培训中得知,东庞煤矿招收的新工人都送到其他煤矿接受培训,我是到章村煤矿培训的其中一员。
在紧张的培训间隙里,从新同事聊天中可以听明白,来煤矿“下煤窑”都是既没有门路又没有本事的人。周末回家,我求父亲找关系。父亲说,“煤矿三百万工人就你怕死?怕死,你还去煤矿干什么?”
父亲的话提醒我:认定的事就必须坚持,成功永远属于不依靠别人、能够坚持到底的人。
四
章村煤矿岗前培训班,4月23日结束。4月25日早十点,井下道工组六名新工人在四井井口等老师傅来领人。时间过了,调度室来人询问了解情况,对我们说,“十点班,就是十点在井下交接班”,随后安排到井口车间去干活。
井口班长把新工人分别编入三个组,新工人干活挺卖力,受到同班老工人的赞赏。月底发工资,没有新工人的。
新工人找调度室询问,得到的回答是,“那天安排去井口干活儿,是临时调度,时间仅限当天”。劳动科同意调度室协调建议:由井口车间统计出勤,井下运输车间造表发放工资。
五
一天早上,主抓生活的张副矿长同生活科王科长共同督查食堂大厅内卫生。张矿长坐在矿工中间,同吃早饭的矿工聊的非常开心。偶尔看到两脚踩在板凳上面吃饭的不文明行为,张矿长立刻站起来要求对方把脚放下坐在板凳上。我趁势与张矿长攀谈起来,说明自己是木工,每天下班后很寂寞,想利用业余时间做点义务劳动。张副矿长表示赞赏,责成生活科王科长落实。第二天,王科长传达张矿长指示,行*科刘科长安排我到木工组做义工。
在井口上班我三班倒,每天利用业余时间跟着木工组老师傅修笼屉、安装玻璃、修门窗扇。新工人做义工的的新闻传遍了章村东、西矿。四井运输车间支部书记杨熹会也特别高兴。
我做义工,每天的生活和工作很充实,转眼到了10月份,试用期期满该转正定级了。劳动科要求在井口上班的新工人,“11月1日起,回井下运输车间道工组上班,即刻办转正定级手续”。
从年11月1日起,我成为一名运输车间的井下道工。
六
年12月中旬,我因井下潮湿右胳膊患风湿性关节炎,开始休病假。次年5月,杨熹会书记对我说,“风湿性关节炎一时半会儿也痊愈不了,长期休病假也不是回事儿”,责成医院联系,立即办手续把我转到劳保车间。
劳保规定,吃劳保的人生活费是月标准工资的40%。我在劳保车间,每月发生活费14元。工友刘庆凯、刘石栋、刘金普、宫之国四人不仅从精神上鼓励我战胜病魔,从经济上也给予我支持,让我至今难忘。
劳保车间劳资员梁淑英,鼓励我趁年轻多学点知识,或考取矿务局技校。同时,她向我介绍劳保车间管理制度,内容包括人员状况、劳监大会召开时间、程序,井下工调到井上工应具备的条件等。
梁淑英说,归入劳保车间多是工伤或不能正常上班的的人,劳监大会由矿长、各车间主任书记、主管医生参加,分春、秋两次召开。劳监会依据每个人健康状况,讨论决定能否继续工作、或到什么岗位上工作。在劳保车间时间不足半年的人员,不提交大会讨论。她告诉我,劳保车间新调来一名支部书记,姓刘。刘书记对车间情况掌握得不多,想通过劳监大会上班的人员,都找车间主任。
她说,“车间主任、书记都参加劳监大会。刘书记是第一次以劳保车间书记身份参加劳监大会,建议我在秋季劳监大会召开前,应主动接触刘书记谈谈情况和诉求,或许……
84年秋季劳监大会,我从井下调到井上。
七
我右胳膊患风湿性关节炎,已不适宜井下工作,调到井上被安排到行*科烧锅炉。劳动科告诉我,“根据你的身体状况,煤矿没有适合你的岗位。你还是自己联系接收单位,调走吧”。
办事员拉开抽屉说,“你说你去什么单位?我给你开商调函。”我没办法地回答,“现在各单位都在改革,不知道有没有愿意接收的单位。试试也行,就开某某单位吧”就这样,邢台矿务局章村煤矿开出商调函。真没想到,接收单位还真回了函:“同意接收”。
我拿着接收单位的回函,找到劳动科。办事员对我说,“调出煤矿的手续,必须要主管矿长签字,我领着你去见蔡矿长。”办事员犹豫了一下,扶着我的伤胳膊,“如果蔡矿长把你叫进办公室,问起你伤胳膊尽量不要回答”,他把我的胳膊抬高到30度位置,继续说:“记住,见到蔡矿长胳膊抬到这位置,就不能再向上抬了。否则,蔡矿长是不会签字的”。
我站在蔡矿长办公室门外等,目视办事员走进蔡矿长办公室。大约十分钟,办事员把蔡矿长签字的工资转移手续递到我的手里。当天下午,我乘坐显德汪至邢台的8路公交车,到邢台矿务局盖章,又到邢台市劳动局盖章,回到章村煤矿天已经黑了。
二十天过去了,父亲没有听到我调离煤矿的任何信息,第一次到章村煤矿找儿子。父亲来到住处,看到简陋的条件,又得知工资手续已办好,因没有钱还在继续上班,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。
我同父亲和一起来的司机在煤矿食堂吃过饭,整理好行李直接去新单位报到,这天是年11月8日。让我更高兴的是,事业单位是上发薪,按照工资介绍信,由煤矿月工资37.8元套改为月工资40.5元。
第二章:家有贤妻
我和萍阁结婚从领证到现在,已有三十五年头了。
三十多年来,我先后在城里当木工、去煤矿当工人、或到邯郸市脱产学习,或调动到承德工作,或到邯郸任职,家里面的所有事情妻子从不让我操心。
在刚结婚的日子里,弟弟年仅十五岁、妹妹只有十三岁,他们俩上学,我在城里当木工。全家八、九亩责任田,小麦、棉花、谷子、玉米、*豆样样都要种,妻子戴上毛巾,穿上一身旧衣服,除了播种、除草、追肥、收获,还要喷农药、抓害虫。一年到头起早贪黑,她忙的没闲功夫打扮自己。遇上大晴天,在地里*皮肤晒成了红脸汉,看上去没新媳妇样儿。全村人夸我娶了个既能干又贤惠的媳妇儿。
弟弟妹妹农转非进城,妻子留在农村继续支撑着那个家。偶患感冒发烧,在同院里住的叔伯婶子心疼地端来热汤面,她感动地两眼发红,觉得无以回报而落泪。
六年后小生命诞生,面对两个儿子喂奶、喂水、洗尿布,没日没夜的细致呵护,妻子从没说过累,那高兴劲儿甭提了。即使晚上给孩子冲奶累的摔在地板上,醒来也只是自嘲性笑一笑,她没有任何怨言。儿子是她的全部希望。为了儿子,妻子狠心地舍弃依恋的农田进了城。
在城里上班可不比农村下地干农活,尤其是丈夫不在身边,女人真的不容易。
不论春、夏,还是秋、冬,妻子早晨五点半必须起床做饭,然后叫醒孩子穿衣服、洗漱,把孩子的早饭摆在桌子上,就到了上班时间。班车七点准时发车,妻子坐班车要到七十华里外的单位上班。两个孩子小一点的时候跟妈妈在妻子上班的大院里玩,长大后在邢台市上学就跟奶奶吃中午饭。
妻子每天下班回到邢台,已是晚上六点了。她进门赶快给孩子做晚饭,接着检查学习,或给孩子换、洗衣服。尤其在冬季,每天晚上要把取暖煤球从楼下搬到五楼,挺累人的。妻子一天忙完,坐在电视机旁边,时间不长就在沙发上打盹了。
每个周末,妻子拿着准备好的食材,到公婆家炒几个都喜欢吃的热菜,或包饺子。爷孙三代凑在一起既为改善生活,也替丈夫尽该尽的孝道。如不能前往,就提前给公婆说明原因。几十年来细想想,妻子周末带孩子到游乐园、或逛商场的时间少之又少。
妻子勤快、省俭、朴素在同事中是出了名的。她没金银饰品,从没有在嘴上埋怨过,内心的意见是“儿子需要辅导,上小学的时候我远在承德,上初中的时候我又到了邯郸武安”。在承德工作的时候,我曾邀请妻子在暑假带孩子住几天,同事王虎松悄悄告诉我,“你应给弟妹买*金戒指和项链”。当把“戒指”和一条18K“项链”放在妻子手里时,看得出她既喜欢又心疼,激动地说,“太奢侈了,夫妻理解才是幸福的。”
在武安工作的时候,我去石家庄开会,单位领导顺路拐到我家,笑了笑着什么也没讲,指指“微机”是我家唯一能看上眼的东西。是的,微机是妻子为儿子学习刚组装的。
妻子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转商场,看到漂亮衣服爱不释手,终因舍不得而离开。即使买件称心的衣服,也是压箱底舍不得穿。用妻子自己的话说,“有事儿的时候再穿,平时只要干净、整齐,穿什么都一样。”大儿子参*后,我和妻子到山西孝义去部队看孩子,她“戒指”“项链”、压箱底的衣服全派上用场,让儿子在领导面前有面子。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”,老家嫂子们看到妻子发生了变化,想起她在农村的往事,说她是“一步登天”。同事儿或朋友来家做客,家里面干干净净都感觉舒服。大家调侃妻子饭菜花样多,称赞“二级厨师”做的饭菜好,表扬妻子是“贤内助、好媳妇”,督促妻子补“结婚照”,……
三十五年来妻子的付出,我看在眼里并没有挂在嘴上。尤其是我安装心脏支架以来,她心里负担更大了。我从吃饭到运动、锻炼,处处按医生要求办,她想的说的,有时周到变味成了唠叨:“两个儿子、儿媳都上班,孙女需要我们;爹娘岁数大了,更需要我们。为全家幸福,我们必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。”
在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里,我们夫妻俩既是父母的儿女,又是孩子的长辈。为了我们的家,妻子她一辈子也忙不完,更需要她身体健康,……
第三章:故乡情思
一
我每年回故乡,村里能够认识的多是叔叔、爷爷奶奶或大哥大嫂,遇到年轻媳妇儿或小孩儿,根本不知道是谁家的人。村里老人告诉我,“青年人变化大,常年在外打工平时很少回家。过年都回来,有的见了面,我们也叫不上名儿”。
说来也是,年轻人打工在外挣钱,留在村里修地球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。老人们在家种几亩棉花,整天地里忙农活儿,扣除租地、浇地、施肥、机耕、雇人费用,一年劳作剩不下几个钱。青年人或到成都、桂林,或在邢台、石家庄,或到唐山、阳泉、辽宁,不论当木工、钢筋工、水暖工、电工、砖瓦工,还是经营饭店、搞物流运输、或做室内外装修、经销商品,或房屋修缮做零星维修,什么活儿都会干,只要肯卖力气比种地强多了。年轻人挣钱后购门市、买楼,不愿再回村盖房……
幸好村建QQ群把我拉进来,我有了同青年人多沟通的平台。进群后,按群主要求把昵称改成实名,我在人中努力寻找存储在大脑中的人。
起初,我在QQ群里不说话,静静地听大家聊天。群主耐心向我介绍群内的每一个人,我在群名片上标注其父亲或爷爷的名子以帮助记忆。有一天,一位年轻人从唐山给我打来电话,自我介绍说是炳秋的儿子:“我是红兴,刚才给俺爹打电话,询问谁是王东阳?俺爹说是你京叔叔啊。”我同红兴聊了很长时间,可惜没见过面。挂断电话那一刻,我意识到“见到本人也不一定认识”。
群主建议说,“京叔叔,过年回家吧。过年时,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,见见面就认识了。”我也想回家过年,现实却不允许:一是我家老宅多年失修已不能住人,每次回故乡都在叔叔婶子家里吃、住,过年真不愿再给长辈添麻烦;二是我在邢台市四世同堂,上有父母下有儿孙,回村过年又怕家人误会;三是过年亲戚朋友多,即使回家也不一定能瞧见……
年“五一”是里庄村传统庙会,节前我把参加婚礼保存的照片,制成村相册发在村